自己的天文观测记录册拿出来,翻到某一页后摊开在桌上,把一张照片贴在旁边,用手指点着一个用细针管笔绘制的星体模型图说:“这就是我第一次观测到它时的记录。当时望远镜拍摄了照片,渲染之后就是这副样子。那阵子我正在巡查那一片空域,这颗星星是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但那儿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恒星形成区,吸积盘也没有出现。不过为了方便,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阿房’。”
“那可能不是星星。”季垚说道,他抬手摸着下巴,“它没准是被另外的什么东西放在那里的,它就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一把钥匙,或者一扇门。到了特定的时间它就爆炸,也就是说打开了‘门’。它很可能已经事先选定了要吞噬的区域,而地球就是其中之一。门后也许连接着宇宙的外部,或者更高层的维度。”
围着桌子的研究员点头沉默,温稚连思索了一会儿,把手炉放下了,说:“这样的想法很疯狂。但是是什么东西把它放在那儿的呢?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也许是高维度的某种存在形式做的一次实验,就像我们一样,我们也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不是吗?但至于它的目的是什么,那就得去问问当事人了。”
温稚连点点头,季宋临沉默了一阵,问:“‘门’后有什么?”
季垚说:“也许有世间万物,也许一无所有。也许有过去,也许有未来。谁能说得清呢?要想知道黑越橘的香味,就得去问问牧童或鹧鸪。”
耿殊明问:“这一系列事件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地球内部会出现膨胀的空间,地球到底是什么?”
“在万千星辰中,地球不过是普通的一小点罢了。”温稚连说道,她把光滑的羊羔皮帽子摘下来,拍掉那上面的雪花,“地球是泥沙,是碎掉的梦和玻璃。”
季宋临摇了摇头:“有了人的意志赋予地球哲学意义,它就立刻跳出了平庸。先知赞美上帝并不是因为宗教,而是因为他赋予了上帝宗教的意义。”
天文台的穹顶外露出像圣诞节的果子那样悬挂着的天空,淡蓝色的云翳散布在空落落的穹庐下,犹如铺满了孔雀石的牧场。在这样默默无声的寂静之地里,笼罩着一种早春的气息,覆盖着无边无际、高低起伏的原野。季宋临的话触动了众人的神经,让他们思索起自身所处的环境来。究竟是神造了人,还是人造了神,这个问题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就会为威胁到我们的安全?”季垚问。
“要持续观测一段事件才能得出结果,不过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我想我们应该做最坏的打算。”温稚连摊开手。
季垚看着温台长红通通的脸庞,她镜片背后的眼睛颜色颜色很深,就像两枚橄榄。温稚连的双眼时常眯着,总是一幅笑呵呵的表情,给人以愉快而和谐的力量感。季垚从这位老台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坚强的意志,温稚连代表了一大批同样坚强的人。
温稚连所说的“最坏的打算”就表明他们现在正处于危急之中了。季垚能明白温台长的意思,他按住耳机询问耿殊明:“你认为地核黑洞里存在龙王的可能性有多大?”
“噢,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我认为一定是99%了,剩下的1%用来祈祷这一切不是真的。”耿殊明伛着脑袋,用食指关节去擦他那渗着凉意的鼻子,望着蓝色星球上的白色云层。
季垚看向温稚连:“在龙王出现之前,我们还不至于飞行13亿6900万光年到黑洞里去吧?”
“不至于。没那么快。”
季垚点点头,把手套戴上,说:“那我们可以开干了。地质台持续监控内部,天文台给我死守太空。时间变快了,我们可能过会儿就要飞到极夜里去。龙王想来和我们决一死战了,那就做好准备。如果还有人想看看北极的日落,那就趁现在赶快去做吧,这样的美景可是千载难逢的。希望在我们回家的时候还能想起了太阳,那样就好了。”
二级指挥官从外面走进来,问道:“是否向全球军事基地发布一级战备警戒状态?”
“暂时不用,开启二级警戒,通知所有快速反应部队进入战前紧急状态,其余部队待命。统一所有通讯频道和数据处理中心,五分钟后让所有基地负责人亲自向我提交确认申请。”
“是否将我们的情况告知北极基地、政府或者时间局?媒体关系部主任说我们现在收到了很多来自社会上的信件,民众都希望我们公开计划进程。”
“暂不告知,另外禁止一切向公众泄密行为。”季垚把外套搭在手臂上,朝二级指挥官走去,“把我们所有的资料都下载到坐标仪上的备用主机里去,准备转移。检查所有人的行军日志本和电子记录仪,必须得让每个人记录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不想看到有任何出入点。希望大伙儿都能编个好故事,剩下的全凭你们判断。”
季宋临扭头看着季垚,季垚戴上帽子后和二级指挥官对视了几秒。季垚的唇线和下巴都是紧绷绷的,严肃而富有正义之气,这样的他容易让人信服。天文台里的警报灯瞬间亮了起来。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