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弦一直在训她。
单郁从来不知道温姐姐也能这么唠叨,絮絮叨叨, 跟那些她从小看见的别人家爸妈一样,深怕孩子走上歪路。
舒舒早跟她说过,“温总脾气是真的温和,从不会疾言厉色,能用道理的三言两语便把对方说的心悦诚服,讲不通道理的她就不愿意浪费一秒钟的功夫。”
如果舒舒在这里,一定会大跌眼镜。
眼前这个疾言厉色的温姐姐,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
单郁自嘲。
你可真是能耐,能惹得温姐姐生这么大一通气。
“无论如何,在学校里动手打同学就是不对。”温亦弦想到什么又补充了句,“当然,在外面也不能打人,暴力是野蛮人的行为,你一个女孩子不能那么粗鲁。”
俨然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在训斥。
温亦弦告诉她,“在学校里遇到问题,如果无法调解的要去找老师。”
“单郁。”
温亦弦喊她名字。
单郁抬眸。
“不行的话,可以跟我说。”
温亦弦扶着她的双肩,语重心长,眼睛里是单郁看不明白的东西,她想那应该是失望和自责,“从今天起无论你遇到什么事,跟我说,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记住,是任何事,不用怕温姐姐为难。”女人又强调了一遍,深深看向她的眼底,“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到。”
单郁愣了一秒,似懂非懂。
但她很听话地点了下头。
“嗯。”温亦弦松开她。
这场谈话终于结束,单郁看着温亦弦走到门口,细长的手指搭上金属的门把手,然后,女人又回头,“你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单郁不假思索,“没有。”
温亦弦眸子垂了下,又很快抬起,她轻轻勾出一抹笑。
这是今天整个晚上单郁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唯一一点温柔跟怜惜。
女人嗓音轻柔,“早点睡吧,晚安。”
单郁的嗓子一时被哽住,她艰难地滚动了下喉咙,“晚安。”
女人按下门把手拉开门,走廊的微光投射进来,之后又替她轻轻合上了。
“砰。”地几乎听不见的一声轻响,那抹微光也随之消失,卧室重新回归到女人没来之前的样子。
安静,昏暗。
单郁在原地又站了两秒,喉咙吞咽了下,她才后知后觉刚刚那种被哽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喉咙在发酸。
又僵又涩。
单郁十指紧握成拳,好一会儿,又Jing疲力竭地松开。
温姐姐已经走了,她说了那么多话。
可是,没有一句话是问她为什么要动手。
也对,老师肯定说的是董蔷薇骂她了。
可她早就不在意别人的谩骂。连被打的董蔷薇本人都不知道,究竟是哪句戳到了她的伤口,恼羞成怒。
单郁慢慢蹲下来,就地在木制地板上蹲坐。
旁边略高处的台灯映照在她身上,在旁边拉出一道小小的一团影子。
温姐姐是觉得,她就是这么任性的人吗?
难道别人随便的几句辱骂能和那次私生饭sao扰温姐姐相提并论,值得她情绪失控?
其实……虽然温姐姐问了,她也不会说。
单郁胸腔那一块儿空空的,她轻轻地呼吸,好像只有呼吸能够给予她一点肯定,肯定她存在于这个世间。
这样的感觉就是难过吧。
跟从前被爸爸打骂被同学孤立,甚至失去和妈妈跟nainai的感觉都不同。
这种感觉很淡,却又几乎完全攫取了她所有的心力
因为这份难过来源于温姐姐,所以才这么特别。
你不应该这样的。
对于温姐姐来说,你就是一个小孩子,你就是她的妹妹。
姐姐训妹妹。
从温姐姐的角度和心理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吧。
从前在村里,每当到了放学的时候,沿途的矮房子都升起袅袅炊火,路过时能听到里面小孩的哭声、大人的训斥声。
烟火气满满,温暖又吵闹。
你从来不说,可是心里很羡慕那些小孩,哪怕是家长恨铁不成钢的打骂。
你从前想要的、没敢想要的,亲情、关爱连同物质,温姐姐都一并给了你。
你凭什么还敢要奢求,奢求她对你也是特别的。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存在于你的幻想之中,只满足你心情寄托的存在。
单郁跟自己解释、劝慰。
她永远笔直的脊背一点点弯曲,脸埋进了膝盖里。
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理解。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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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亦弦的行程是明天一早飞F岛。
二巡还在继续,她的三专已经开始筹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