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爹……”她低声唤着。
棺木中,那张平日里总是威严的脸,此时安静了,看着柔缓许多。脸上泛着虚弱的白,不再费心掩饰,彻底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她伸出手,似想触碰。却又缓缓顿住,不愿再扰了棺中人的安宁。
“小将军……”
一声轻喊,恍然似惊醒了那人儿一般。她静静移开眼,缓声道,“我没事,谢过忠叔。”
她收回手,接过一旁递过来的麻衣孝服,往身上一披。纤纤弱质,却更显柔韧不拔。
从此以后,卫府的主人,便只有她了。
她肃穆着脸,走到灵前稳稳跪下。漠然开口——
“忠叔,报丧吧……”
一语轻出,四方闻动。此后几日,前来吊唁之人不可胜数。或真心悲痛,或惺惺假意。卫风yin皆漠着一张脸,一一受了。
皇帝本欲昭告天下的檄文匆匆改过,变成一片沉痛哀悼的讣告;太后也曾派人来慰问,悲痛中,卫风yin再不曾给过好脸色,淡淡冷笑,便当敷衍过。
秦晏再一次因为丧事来到卫府,上一次,还是十余年前,卫夫人离世之时。他看着堂中跪得挺立的单薄身影,万分感慨。
怎这世间的磨难,便都让这样一名女子受着了呢?
他上过香,慰问几句,便在卫风yin周全却又淡漠的礼节中告了辞。
踏至门前,蓦然回首一望,那披麻戴孝的单薄身影,除却惯来的清冷愈发凝实,一双本是清凌的眼眸,却渐渐侵蚀蔓延开让人叹惋的沉寂。
上天不公,红颜命舛!
他叹息一声,抬脚迈出,头也不回地离去。
——
卫府的丧事办了七天。
在第四天时,褚沐柒唤人多置了一只蒲团,轻轻跪在了卫风yin身侧。
感受到身旁隔空传来的温热,卫风yin清寂的眼眸动了动,没有看她。
“风yin,用些饭吧……这般,身子恐受不住……”
褚沐柒担忧地望着她。近几日,她是越发的消瘦了。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风一吹,竟似挂不住了一般,飘摇鼓动,仿佛要将她带上天去,回了那仙宫,再不回来。
清瘦的脸颊微动,她开了口,“你我尚未成婚,你跪于此处,却是于礼不合……”
她望着前方灵位,不曾回头。褚沐柒却心中微恸,说道,“无妨,我与你已是定亲,我便陪你一道,也是应该……”
话尚未完,却见那消减的人儿摇了摇头,“不必,此事再议,尚无定数,你此时拜过,便自行离去吧。”
褚沐柒皱紧了眉,心下微突,直觉她话中有话。欲要问个清楚,却思及她此时必然心中沉痛,不好于此事上纠缠,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她眸色坚定,一眼也未曾瞧过褚沐柒。灵堂肃静,褚沐柒瞧了她许久,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只得郑重拜过后,起了身。
站在她身后几步外的灵堂,褚沐柒一直将那身影细细地瞧着。叫人备了饭食,随时等候。
她已是几日粒米未进,只少许抿过几口清水,便一直直挺挺跪在那儿。她自己看不着,本就泛白的脸上,此时已有些发青。全然凭着一股沉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了下去。
这般,如何撑得住?
她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褚沐柒不知她是否发现了什么。只是一想到她话中隐含拒绝之意,心中便吊着线一般忐忑。
静静跪着,卫风yin脑中一遍遍回想父亲在世时的画面,褚沐柒每每刻意的聚了他们在一块儿,有意无意让她与父亲多多亲近。
还有提亲前夕,她曾拉了自己跪在父亲面前,言之凿凿,会对自己千疼万宠,让父亲安心将自己交给她。
如今想来,却像是……
她静静望着前方,恍恍惚惚,眼前似有了重影,身子软软地,似踩在云端。
“风yin——”
那披着麻衣的身影跪在蒲团上,没了主心骨似的晃悠两下,ru燕一般就要往后坠去。悠悠然,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风yin……你累了,需要休息。”
褚沐柒从容接住卫风yin后坠的身子,她的一丁点儿举动,都被她一眨不眨地看在眼里。
她将她抱起,不顾她微弱无力的挣扎,抬脚抱着她往外走去。
“风yin,我带你走吧……”
再不管这繁杂的一切。找个地方,两个人单纯快乐地生活……
她一声哀婉的轻叹,飘进怀中人的耳里。
卫风yin脑中一阵晕眩,恍似听见了,又恍似没有听见。目光弥散着,转过头,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父亲……
——
“小将军这些日子劳累过度,又不曾进食,恐是消耗了些元气。但好在身体底子在那儿,好生将养两日,应是无碍……”
“如此,多谢。”
送走皇帝派来的老太医,褚沐柒吩咐下人送了些炖的软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