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落片刻,前方的电子隔栏开始缓缓上升,一双黑亮的皮鞋出现在了孟然的视线内。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后座的那位终于走到了幕前。他命令警卫员立即给孟然止血,又派人唤来齐锐和聂冰,降下车窗,一锤定音:“孟局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后续收网,南北两区需多多协助他。”
长安街归来,孟然在第二天就被上级安排了去处。
专属警卫,白牌黑车,一路载着他驶入了中央纪委的机关大院。在那里,孟然被授予了新一重的身份——国家监察委员会委员。
所谓监察委,上可就常委、人大、两高一部、民主党派等实施监督视察,下可对央企、国企、公办单位、自治组织等进行巡视调查。
监察权限由点及面,横纵相交,彻底打破了过去传统的监管壁垒,在任委员等同于人手高执一杆御赐金锏,上下通察,巡视范围被合法地扩大出多个领域。
来这里的前一天,在那辆加长版的红旗座驾内,老总曾这样告诉孟然:“监察委虽然成立不满一年,但它却是安内组的心脏,也是你们展现在群众面前的真实模样。”
中央监察委现任的最高领导唐国渡,早年初涉宦海,师从陈向渠,与陈家的孙辈齐锐、齐锋均大有渊源。
当年陈家受jian佞所害,家破人亡之时,唐国渡正身任黄江市某区区长,他曾几番为恩师申冤奔波,又数度遭齐则央冷冷发落,不出一年,就被排挤出了黄江政治圈,在贫困省份经营治理了数十载,期间他带经济、兴教育,为官清廉刚正、铁面无私,后受老总钦点,升任中央监察委主任一职。
此刻,在主任办公室内,初次会见唐国渡的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给这位绰号“唐青天”的监察主任带来了一份见面礼。他神情肃穆地把一方木盒摆到了办公桌上,当着唐国渡的面揭开了盖子,里头摆的是一副满富年代感的老旧象棋。
然而,正是这副象棋令年过半百的唐国渡脸色一变,他颤着手,执起一枚暗红的“帅”棋,小心地摸索着,继而问孟然:“这是……陈市长的遗物?”
孟然点头:“老爷子走的那天,我还陪他下了几盘。”
闻言,唐国渡手掌一紧,牢牢攥着那一枚“帅”棋,心中追忆起故人旧事,眼眶已是微微shi润。
他静悼良久,忽然挥掌拍桌:“齐则央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陈市长身陷冤狱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竟还耿耿于怀,非要用市长的性命来当合作筹码!”
唐国渡尽管愤慨,却不忘提醒孟然:“你切记还不能跟齐则央正面交恶,当初南区通过他和姚一弦,摸清了刘捍的回国行程,外加你收网及时,顺利劈断了姚氏一党的经济臂膀。到了这个关键时刻,齐则央这枚棋还有他最后的用武之地。”
对此,孟然深表赞同:“您放心,那条柴狼只是引出猛虎的一块诱饵而已,我迟早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在北京的一个月里,孟然几乎日夜驻扎在监察委办公室内,每天的工作时长高达十六七个小时,总是累到浑身虚脱,才肯返回酒店,短暂地休息一阵。
拥有了监察委员的身份后,孟然仿佛成了一块巨大的海绵,大量吸收着各地安内组的信息及资源,并加以及时调配整合,日以继夜地和各个领域的组长进行会晤、沟通。
所谓安内,是攘外之余,另一场艰难的战役。
孟然的这一番晋调无异于在公安这一条线上,荣升成为了安内组里的执牛耳者。越来越多极富价值的数据汇总而来,他身边没有助手,连日的高压工作已让他严重Jing力透支,可一想到眼下的所有信息无一不是同袍以汗换之,以血夺之,一旦机密走漏,所有人数十年的心血也将毁于一旦。
故而,孟然不敢轻易从黄江调派人手,只得凭借一己之力,继续撑着扛着。
唐国渡在得知这一情况后,亲自调派了一名助手前来协助孟然。
那是一个朝阳初升的清晨,约定之人准时准点敲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一缕温暖的阳光自窗外而来,将那人的周身浸润在淡淡光华之中,竟有了几分天人般的姿彩。他身型笔挺,清秀的眉目间透出淡淡的沧桑,整个人的气韵相较过去,多了几分城府和稳重。
那人隐隐透出一股军人般的傲骨之气,身上却有一处和常人大不相同,那便是他右侧下半截的袖管空空如也,竟是没了半条右前臂。再观他的衬衣领口,白皙的脖颈上隐约可见一条触目惊心的条状疤痕,光是扫一眼,便不敢想象那疤痕落下时的恐怖场景。
听到了推门声,孟然从书案上缓缓抬头。他与来者目光相接,竟猛然一愣,夹在指间的香烟也跟着微微一颤,落下了长长的一截烟灰。
“你怎么……”孟然欲言又止,近乎难以置信。
来者以左手向他敬了一个警礼,跟着微微一笑:“别来无恙,小孟。”
巨大的震惊过后,孟然迅速恢复了平静,他霍然起身,走去和那人仅存的左手紧紧相握,随即也露出了一抹久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