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
“‘清道夫’是直属于公安部的武装部队,他们的部长郑东彝你应该不陌生吧?”
“他是鹿狼门下的旁支,跟唐霖师出同门。”李重岩把沾血的帕子叠好,放回桌上,“这个混蛋。”
白逐抬着眼睛看他:“《遗留居民强制清除决案书》刚出来的时候,我们就想把‘清道夫’部队归到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直接领导下。但是符阳夏拒绝了,不光是他,军委办公厅、军委联合参谋部几乎都拒绝了。四总不接这个脏活,符阳夏说军队不该把枪口对准自己的人民,他这话倒是说对了。但活总得有人干,于是公安部就出手了,郑东彝真是个懂大势的好家伙。”
“他和唐霖搞成一伙去了,郑东彝肯定想着借着唐霖这个跳板跳进北冥的主门里。鹿狼门下是不是没一个好东西?怎么就这个门下的事儿最多?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大清洗中那个门是好东西?我从没说过自己很正义,我的手并不干净,你也一样,大家都一样。”白逐说,“只不过是利益相关罢了。四爷,大清洗已经开始了,我们互相猎杀。”
李重岩看着她,又低头去看着平板上仍在继续的监控录像,肖卓铭和抓捕她的人打了起来,“清道夫”板住了肖卓铭的手,然后把手铐给她上到了最紧的一格。李重岩闭了闭眼睛,抬手揉着眉心,他头痛得厉害,觉得有些站不稳。壁炉里的火还在烈烈地烧着,在火光照耀下,被烧得焦黑的砖块显露出一种奇异的质感。李重岩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橘黄色的火焰,还有烟。
“你怎么会弄来这些东西?”
“我为什么会弄不来?我要抓国际通缉犯难道不应该去了解了解他的家人吗?另外,‘空中一号’里有我的眼线,而且我现在跟符家在合作。”
李重岩靠在沙发扶手上,他撑住身子,好减轻一点疼痛感。李重岩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他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装进棺材埋进土里去了。他知道自己的现状。李重岩和白逐对视了一会儿,白逐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但李重岩稍加思考就能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见李重岩没有答话,白逐说:“很意外吗?”
“是有点。我没想到你还愿意和符家合作,我原本以为你们两家不共戴天。”
“特殊时期各取所需罢了。”白逐耸耸肩,她朝李重岩走进一步,还是分开两脚站立着,“我连你都能找上,跟符家合作一阵又怎么了?”
李重岩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抿了一下嘴唇,伸手去把架在桌上的平板拿过来:“她在‘空中一号’做什么实验?”
白逐皱了皱眉:“难道你不知道吗?”
李重岩抬起眼皮,灯光照亮了他眼里薄薄的水光:“她很少主动跟我联系,她也很少告诉我关于她的一些事情。我那个外甥女,她从来不接我的电话。我们两个就像陌生人。”
“但你的眼睛里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这么回事。”白逐摇着头说,她一直看着李重岩,虽然这儿除了他们没别人,“北极出现了传染病,肖卓铭医生就是专门研究这种病的,那个重症患者是全世界第一个感染者,是在‘回溯计划’里执行任务时感染的。现在第一支抑制剂已经研发出来了,效果良好,准备投入北极使用。”
“我明白了,我这段日子疲于逃命错过太多东西了。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传染病吗?”
白逐点着头,食指在扳机上抹了一下,告诉他:“龙血污染。”
“龙血污染?”李重岩重复了一遍,他扣着手,盯着白逐的眼睛。然后他们都笑起来,就像从前一样。炉火烧得正盛,亮堂的光让四壁的立柜置于一种晚霞般温柔的暖意中,让人只想枕着这种温暖睡过去,最好再做一个像火光那样明亮的梦。
“哦,是啊,龙血污染。”白逐笑着说,她就像在开玩笑,但有些真心话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我的天哪。”
李重岩这下终于什么都知道了,但有时候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些信息无疑使他更加疲惫,他宁愿自己不要明白的好。胸口发疼,似乎血管都被堵住了,让他呼吸困难。但他清除这不只是血管栓塞的功劳。就这样吧,李重岩想,就这样吧,时间转了一个身,失去的东西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白逐等着李重岩说话,她沉得住气,她只想要最后的结果。李重岩回到沙发里坐下,松软的靠垫让他得到了放松,说:“好吧。只要能把这事摆平,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枪管顶在了李重岩的额头上,白逐逼近他,就站在他的鞋尖前面:“我不是来要钱的,四爷,白家不缺钱。你的钱应该捐去给北极基地,或者‘回溯计划’。我抓你易如反掌,我杀你同样也费不了多少事。我之所以还没开枪,那是因为我想让你最后再干一件好事。”
“你要我干什么?”
“恢复肖卓铭从‘空中一号’返回地面权限。”
李重岩皱起眉:“她的权限是我禁掉的,现在又叫我恢复过去?我凭什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