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说道,“目前离地四千米,降落时请注意保护头部。现在打开固定架,推进器启动。”
季垚坐在舱室里,觉得有一股力量把自己抛向空中,然后又重重按回去。逃生舱与飞行器本体脱离了,推进器工作了一会儿就烧完了燃料,紧接着巨大的白色降落伞弹开来,减慢速度落回地面。海水恢复了平静,瓢泼大雨洒在散落着零星碎冰的海面上。那些海冰竟融化了不少,露出下发久久地沉吟着、永远运行的海水。遥远的天空并不是黑色的,乌云被一种红光染成了玫瑰色,如同夏日的晚霞。但近处仍然是黑里透蓝的天,有些地方甚至闪烁着奇异的暗绿色。
逃生舱顺利降落在海滩上,往下滑了几十米后停在一条满是积水的沟堑中。再过去大概五六百米的地方就是高耸的海塘,大量融化的雪水和冲击进来的海水从倾斜的塘面上流下去,而那坚硬的塘面已经被烧灼得焦黑,有些地方甚至融化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逃生舱着陆后就发射了定位信号,紧急救援队立刻搜索到了他们的位置,飞机接连在降落在周围平坦的地方。
朱旻穿着黑色镶有荧光条的雨衣从直升机机舱里跳下去,踩着融化的积雪从一条斜坡上往逃生舱跑去。白色的大降落伞拖在地上,被雨水浸透了,凸起一个个气泡,工人正在回收它。停在高处的飞机打着探照灯,几架探照灯的光晕笔直地打到沟里去,晃得人眼睛发花。朱旻跑过斜坡,跑得太急了脚下打滑,摔倒之后滚了下去,被两个执行员架住了肩膀和腿才没滚到水沟里去。
先行者六号的本体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坠落了,正好撞上了海塘,翻滚了两圈后砸进海水里。又过了几秒,本体在海水中爆炸了,金色的烈焰像个皮球一样炸开来,震得地面摇晃了一会儿。大雨过了好一阵才把烟尘浇灭,海滩和海塘上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大坑,还有烧成了焦炭一般的飞行器残骸,正丝丝缕缕地冒着白烟。
季垚从逃生舱里走出来,拉住门口的扶手抬脚跨上临时搭建的台阶,当他抬头看到探照灯白色的光柱时立刻觉得两眼疼痛无比。季垚抬手遮住光,站在雨中拿出墨镜戴上后才好了点。他没有立刻走开,回过身站在封锁门旁边协助救援队转移伤员。朱旻挤开人群跑下去,把季垚拉住,在噪声中凑近他耳朵喊道:“你现在怎么样?”
“现在很好。”季垚回答,“不用管我,先把伤员转移出去。先行者六号上有多人受伤,需要医疗救助!”
大雨浇在季垚身上,他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雨水冲着他脸上的血迹往下流由于戴着墨镜,朱旻看不见他的眼睛。朱旻皱了一下眉毛,换到另一只耳朵跟前问道:“你为什么戴着墨镜?”
季垚伸手把一个协调员从封锁门里拉上来,抬手把头发撩到脑后去,喊道:“探照灯的光线太强了,我的眼睛受不了!去叫那几个打灯的家伙把光调暗一点,先行者六号上有很多人的眼睛因为强光灼射都出了问题!叫医疗中心的眼科医生都空出手来准备收治伤员!”
朱旻去找了一个守卫员的通讯器对着停在高处的直升机驾驶员喊了几句话,探照灯的亮度立刻降了下来。朱旻把通讯器还回去,撑着伞跑回季垚那里,问:“他妈的你的眼睛要不要紧?”
“能看得清东西,就像800度近视不戴眼镜一样,外加有点夜盲。”季垚说,他把浸了水的外套脱掉,放进救援队的物品收集袋里。执行员抖开了雨衣给他披上,季垚拉起帽子遮雨。
搜救员从逃生舱里列队走了出来,此时逃生舱在沟堑里越陷越深,里面的水已经升高到大腿处了。搜救队用担架抬着一个受伤的护卫兵,站在台阶上的人伸手把担架接过去,一点一点拖到平台上,然后由医生带走了。搜救员攀着栏杆翻上来,队长朝季垚敬了礼,说:“逃生舱清查完毕,人数清点完毕,所有人员都已转移。”
“收到,清理现场。完毕后销毁逃生舱,将残骸和垃圾全部掩埋。”季垚说,他扶着栏杆看封锁门关闭,之后才转身沿着楼梯走了上去。朱旻跟在他旁边给他撑伞,不过撑不撑伞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季垚身上本就已经湿透了。搜救队随后便把简易楼梯收好,装进一个一人多高的箱子里拖上运输机,和回收过来的降落伞放在一块儿。
直升机在稍高些的地方等着他们的指挥官,旋桨一直隆隆地轰鸣着,地上流淌的水被吸了上去,形成一道厚重的水雾。季垚拉着雨衣朝直升机快步走去,守在门口的执行员拉住他的手帮他登上飞机。季垚坐上去后,坐在机门旁把守重机枪的执行员就把耳机拉上去,朝驾驶员喊话。朱旻在季垚对面坐下来,收了伞扔在座位下面,再把药箱打开。
紧急救援队的飞机陆续起飞,运输机拉好了货物之后就早早地离开了。朱旻戴着手套给季垚检查眼球,过了会儿后就听见海岸边传来一声巨响,逃生舱被销毁了。朱旻的眼皮跳了一下,但他没说什么。直升机在暴雨中穿行,旋桨击碎一堵墙似的水幕,朝距离黑塔仅1.5公里的综合医疗中心驶去。
“眼球充血,瞳孔收缩。”朱旻说,他撑着季垚的眼皮,手里捏着长长的小棒,“我还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