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为什么,脚不听使唤地冲了出去,海螺没摔坏,但是我疼死了,听那个穿白衣服的说是什么骨折。
抱着海螺,我哭的可大声了,都让我安静,我偏不,“这是苍洋给我的!苍洋的!不许动它!”
——‘苍洋爱于海’
声声入耳,比手里扎的针有用多了,哪都不疼…当晚我就抱着它睡,就像,那时候握着苍洋的手。
城里有电话,路边有个塑料亭,往那里头插个卡就能打电话。
我站在里面,“小兄弟,你打不打啊?我有急事啊。”身后有人催促我。
“不打,不打。”
“不打就边上呆着去,真是…”
手里攒着卡,村里头有没有这玩意?我不知道,我想给苍洋打电话,问问他这几年发烧了怎么办?吃鱼不能翻身,海螺里的声音好像丢了。
我回学校的那条路,走了好久。
摸着兜里的零钱,转过身就跑,我想见他,再不见他…再不见他,我海螺里的声音就要没了!
正好一张票,一张没有返回的票,坐着绿皮火车就往县里去,又走了好久才回村里,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哪里怎么多了棵树?
我站在岸堤上,瞅着那片自己住过的屋子,都不叫屋子了,啥都没了。
捧着脸就哭,“我的家,我的家呢?!”
“你在找什么?什么家?”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磁哑,有人拍了我的肩,“这里没有人住了。”声音像是被太阳照过,像是棕榈树的叶子拂过我的心口。
“你是这里的人?”
“昂。”
“我要找苍洋…”我捧着海螺,“我要找苍洋,可他在哪?”
“我就是啊。”面前的少年对着我笑,这个熟悉的笑容,我的声音被堵住,里面塞了一把细沙,“我就是苍洋。”不对,我就是沙,风一吹就要散了,脑子里空空的,等我回过神已经抱着他,鼻息里是海水的鲜甜味,是太阳的和煦。
“我是于海!于海!”
阳光斑驳,海水啊往下拱,往上扬,细细碎碎的毫不吝啬全撒在海里。
苍洋的眼里晶亮,睫毛上下翕动就像浪花,黑白分明,里面又是我,又是海,过了不久又有chao气。
“你回来了啊,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还在哭啊。”
“你吃鱼别翻面啊…”
“我的海螺,快要没你的声音了。”
第四章 入声
“这是我的手机。”苍洋炫耀似的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机,那个脱了漆的手机,甚至都不是彩屏的,“要不是你来了,我一辈子都联系不到你了。”
我把海螺递给他,“再说一句吧。”
苍洋一愣,咧嘴就笑,“好。”对着海螺,“苍洋爱于海。”这次的爱听起来很不同,带着缠绵悱恻,带着浓浓眷恋,多了除了‘想’的意思。
我捧着海螺听,少年的声音更浑厚,第一次和海浪扑向沙滩一样,这次像是海浪拍在浅礁上。
月光洒在海面,脚下shi濡的砂砾,我心里静下来,什么都不在乎,脚踏实地。
“我妈身体不好了,我没读书了,就过起捕鱼卖鱼的日子了。”苍洋对着我一笑,我们坐在那块分离时见面的石礁上,“你呢?城里好玩吗?”
“不好玩。”我摇了摇头,说的很诚恳。
“有人欺负你了?!”苍洋看得出我的变化,从小就是,一句话他都知道,我举起手里的咸汽水摇了摇头,“还说没有!”拽起我的手腕,大片青紫在月夜里格外显眼。
“急着找你,在路上摔的。”
“你咋回去?”我和苍洋说了自己没钱,他看着脚下搓着沙球的小螃蟹,“游回去?”
是啊,我寄宿了,身无分文,怎么回去……
“放心!我借你钱!我有钱!”苍洋咧嘴一笑,笑得我不想回去,城里没人这么对我笑,想再多看看…
“我不想回去。”我如实说了,苍洋的笑容却消失了。
“回去吧,你爸会担心你。”
他才不担心我…我都在他心里死了。
“听说,城里有好学校,可以读书…我要是能读书,就去赚钱,给我妈治病…”苍洋的笑容彻底没了,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这样的悲伤,几乎要被海水吞没的愁绪,笼罩着那张紫红的脸,“我要是能去城里就好了。”
我第一次知道了任性是什么东西,就是我现在做的事,我在挥霍着苍洋最渴望的事,“我真是个混蛋。”
“又不怪你,你骂自己做什么?”苍洋伸手,那双手上带着厚厚的茧,是常年拉拽渔网留下的,就这么压在我的脑袋上,左右晃动着,“要是你能带我去城里就好了。”
“会的,你等着我!”
“好,我等着。”
“苍洋。”
“嗯?”
“我在学校里,老师说…爱不是想的意思。”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