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琮木然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希望,但他还是把颤抖的手交给了许未名,慢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场戏三遍过,第一遍时林琮起身时太快,没有突出犹豫和茫然。第二遍时许未名不知怎么地,瞪着林琮看了很久也没吼出来,而是懵懵地来了句“你别哭了”,导致全员笑场。
林琮抹着眼泪,转头对导演真诚发问:“我发现我的哭戏好像特别多?”
云端站在监视器后喊道:“演得很不错!你这个角色前期弱,后期强,后面有得是你发狠的机会。这一条过了,下一条。”
打板声响起,许未名手指夹着烟坐在沙发上,从缭绕朦胧的烟雾里抬起头看着他。
“干什么去了?”
林琮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我……我想帮你查出真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听着,仇恨只是折磨当下的你,但报仇会毁了你的未来。”许未名吐了口烟,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匡扶正义是大人的事,小孩滚开。”
林琮颤声吼道:“我早就成年了!你不就比我大五岁吗!装什么老成!”
“卡!”何导演在监视器后喊道:“林琮情绪不对!这句话的情绪已经变了,不要畏畏缩缩,要掷地有声!”
“……对不起。”林琮轻声对许未名道歉。
许未名本人并不抽烟,在烟雾里咳了两声:“没事,再来。”
第二场戏拍了好几遍才过,林琮的额头不知不觉竟出了不少汗。
再下场戏是男主和男二之间冲突最激烈的部分,正在调查案件的男主发现男二整日与猪朋狗友混在一起,荒废学业,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深夜归家的男二,质问他晚上去了哪里。
许未名稍稍后仰,躺在沙发上,他脸上的焦急与担忧随着手指交缠的动作愈见深重。林琮深吸一口气,站在他几米远的地方,朝前一步推开了“门”。
眼前没有门,但林琮小心翼翼地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一个小小的角度,探头进去。室内的灯光似乎很暗淡,他抬手拨了一下门边的开关,立刻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许未名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
“知道回来了?”
林琮立刻怔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哥……”
虽然只是暂时寄养,但男主的父母已经将他当作家人,男主更是把他当亲弟弟对待。
“去哪了?”
林琮没胆子回答,后背抵着门,低头紧咬着嘴唇。
许未名“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你天天和学校外面那些不lun不类的人厮混,对得起你爸妈吗?”
他尖锐的质问转了个调,随即嗓音沙哑,低声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琮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与他对戏的许未名以为林琮忘词了,手上的力道正要松开,却见林琮羽扇般的睫毛眨了两下,眼角滑下两行透明的线。
“我不知道……”
许未名怔住。
“他们说要还我爸妈一个公道。”
“我不知道公道在哪里,还不能自己去找吗?”林琮凝眸望着他,迷茫与怨恨渐渐向眉心聚拢,“他们手里可能有凶手的线索……”
许未名久久不能言语,但眼神里全都是无奈和绝望。
然而云端导演那边一喊停,许未名的眼神立刻恢复了温和的样子,笑道:“你演得不错啊,比我想象得好多了。”
林琮赶忙鞠躬感谢前辈的认可。
《青果》的行程非常紧凑,累了一天之后,林琮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吃饭的时候他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费琅。
说好的来找他探班,两人天天见面呢?
他在拍《寻月》的时候,费琅的酒店房间就在他对面,但他从来不敢敲门去打扰。反而费琅经常敲门来找他,在片场时两人的视线不知不觉总是黏在一块儿。
现在想来,费琅的眼神早就表达了一切,是他不敢面对。现在他连问一句“你今天在忙什么”的勇气都没有,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费琅说他会想办法,然而他手里那么多家族产业,难道会为了有时间陪着自己,全都抛弃了吗?
不可能的。
明明拒绝了费琅的表白,失魂落魄的却是自己。
“找谁?”
云端刚刚把白天拍过的所有的场景都检查过一遍,捧着盒饭到休息区,就看到林琮一个人在发愣。
发愣就算了,他还时不时朝片场四周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林琮才回过神来:“没找谁。”
云端满脸怀疑:“不像啊。”
“真没有。”
“真不像。”
林琮:“……”
他和云大导演相处了一整天,也没有摸清对方的脾气和说话方式。
林琮才低下头避免尴尬,余光却瞟见片场入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