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
59临风
我不会让任何人进屋。他们把饭放在门口后会按响门铃。
他们按以沫制的菜谱供应,我依然没有食欲。我两天只食一餐。
还不想饿死,我知道以沫不会这么心狠,一辈子不回来看我。
除夕到了,从天明盼到天黑,以沫还没回来,我真的要绝望了。
我沮丧地踱到餐厅门外,他们还没来,妈妈也无意出来瞪我。
这个除夕夜,只有我一个人,我黯然地等待十二点的钟声。
还差几分钟,他们终于来了,不及我一半高,走路却很稳当。他们见到我,捂着嘴偷笑,跨过门槛后回身把门关上。
里面久久没有动静,我实在等不及了,伸手一下子推开餐厅的门。
“啊!”
我惊呼,骇然后退,还是没能躲开妈妈的嘴。她瞪了我这么久,终于从餐厅里出来,如一缕青烟,似一丝游魂,但力大无穷,叼着我的胳膊不放。
她咬我,我不敢反抗,把胳膊伸给她,然后魂飞魄散。
“锵!”
“锵!”
“锵!”
钟声终于响起来,我的灵魂被钟声重新凝聚成一个人。
那个人嘴里叼着自己胳膊上的rou。
那个人是我自己。靠墙坐在地上。
我被自己的行为惊出一身冷汗。
敲门声还在继续,我张嘴放开自己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来。
餐厅的门开着,妈妈的笑脸一闪便消失了。
我恐惧地滚动了一下喉咙,扭头收紧自己的目光,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
门外的人已远去。
我逡巡很久,终于打开门。
“以沫。”我情不自禁卑微地脱口而出。
门口没有以沫,只有一盅血,盅是青瓷的,庄园的杯子,以沫回来了。
但送餐的人不是以沫。
我稳稳地端起杯子,一仰头都倒入口中,咕咚一下,又都吞进腹中。然后攥紧杯子,捂在胸口,幻想以沫,和以沫的温度。
傍晚的时候他还不在,可能是刚回来,也可能更早,因为随餐还有一只烧鸡,烧鸡还微微冒着热气。
他回来了,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不来?
不想见我。
我端着烧鸡进门,关好门后靠门坐着,撕开烧鸡,麻木地咀嚼。
以沫回来了,我得安排好他住哪。要和我一起住别墅里,但是哪个房间呢?
我胡乱啃了一只烧鸡,骨头都丢在门口,然后窜进去紧张地打开每一间卧房,有的房间里连床都没有,比来比去,还是妈妈的房间最大。
妈妈离开后,房间被打扫过。东西摆放整整齐齐,床铺没有一条褶皱。
我打开柜子,抽屉,妈妈的东西还在。她惯常穿的广袖长裙,都挂在衣柜里。在地下城,她没有再穿过这种样式的裙子。
我慢慢合上柜门,无力动妈妈的东西。看来我无法帮以沫收拾好房间。
床头柜上只有一盏台灯,或许不用收拾。我坐在地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只有一只钢笔和一本旧日记本。
再也见不到妈妈,这会不会是她写的日记,我摩挲着翻开:
---即将出去度蜜月,我发现怀孕了。孩子,我暂时向爸爸保密,要带你一起去度蜜月。
---有了你,我想起我的妈妈。她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抑郁,自杀。我恨你姥爷,他除了论文,什么都不管。幸好你爸爸不喜欢论文,不然就没你啦。我妈妈喜欢带我去西峰山,我们在山脚的草地上,她坐着向山顶远眺,我转圈扯着我的风筝。所以,我和爸爸说,蜜月去西都的西峰山。它是我心中的景点。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不该带你去的,想不到在西峰山会遇到孙圻的蛇。那条蛇我认得,他们为了掰开它的嘴,给它穿了鼻环。我只想替我妈妈完成一个梦想,她总向山顶远眺,肯定想知道山顶有什么,我让爸爸带我爬上去,山顶有好多石头山洞,蛇就藏在漆黑的山洞里。我们经过的时候,它想袭击爸爸,我怎么会让它伤了爸爸,所以伸出自己的腿给它。虽然爸爸替我报了仇,趁机抓住并摔死了它,但我体内的毒去不掉了。
---宝宝,医生发现你了,爸爸和他的家族都不同意我留下你。
---宝宝,我说服爸爸了,我会照顾好你的。
---宝宝,你要出生了,我好害怕,害怕你会像他们说的那样,一出生就带着我体内的病毒。
---儿子,我可能不会再给你写日记了,你出生后,我更十倍的烦躁,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了你,伤害了爸爸。
---相濡,我今天确定了你的名字,因为我终于为你找到了你喜欢的玩伴,因为我不可能和你爸爸为你生弟弟了。她们说你见到他就抱起来,没有动手打他。我给他起名叫以沫,相濡以沫,我希望你不要变得无情,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