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佑点头。
看来杨言在边关做的事情不少,可为什么每次上书提到各级官员的功劳,上面都没有杨言的名字?
杨佑私底下也去过许多关心他的信件,可杨信也没在信中写他自己的功劳和苦劳,只是一个劲地说杨遇春和廖襄如何如何好,决策如何如何正确。
这孩子不想要功名吗?军功可是正途啊,他为什么不说?
杨佑猛然想到,他可能是怕自己的猜忌。
毕竟薛王就是因为兄弟猜忌差点丢了性命,他作为薛王长子,也在父亲漫长的言传身教中学会了避嫌。
他弟弟杨玄就简单多了,没那么多想法,更加亲近杨佑。
其实他真不会因为军功猜忌,可是就算杨佑说出来,也不能打消杨言的顾虑,甚至还有可能会让他陷入诚惶诚恐的境地,以为自己说的是反话。
真是可悲的血统。
路边有许多松树都覆了一层雪,青黑色的松针上结着冰晶。
杨佑兴致来了,跑去松树底下站着,对杨遇春招招手,“过来。”
杨遇春依令快步站了过来,有几根松枝正好在他眉眼的高度,他不得不低头看着杨佑:“陛下?”
“嘘!”杨佑眨眼,右手提起长袍,速度极快地朝着树干揣了一脚,然后转身向外跑。
杨遇春眼疾手快,在杨佑跑出第一步时就拉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过来。
雪粒轰的一声骤然散落,带着寒冰清新的气味飞卷而来,簌簌直下。
“啊!”白茫茫的雪粉中,杨佑闭上眼睛,不时有几粒冰凉钻进头发和后颈,冷得他直一机灵。
杨遇春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尽量用背部挡住了大部分雪花。
片刻后,枝叶停止了震颤,杨遇春抖了抖身上的雪。
杨佑抬头,伸手在松枝间抓了一把雪撒在杨遇春脸上,快步离开松树,站在路中间笑得前仰后合。
杨遇春无奈地摇头跟上他的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的笑脸说,“陛下,很久没见你开心的笑了。”
“是吗?”杨佑的笑意有些凝滞。
杨遇春道:“以前在益州,我以为你只要当了皇帝,到时候天下都是你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刘武王武,根本不能来烦你。可是你当了皇帝我才发现,你要关心的事情比在益州时多了好几倍,不,几十倍,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是啊,”杨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我以前还梦想着当一个闲散王爷,云游四海。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他突然有些怅然,放眼望去,四周青山都带上了白色的帽子,在有些Yin沉的蓝天下肃杀而寂静,五彩的京城全部都换成了一片白色,连皇宫耀眼的琉璃瓦,也被雪尽数掩埋。
宣政殿里也早早烧了炉火,杨佑每每上朝都要被暖风带得昏昏欲睡,往往想着想着就会走神一小会。
卓清和崔和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崔和是温柔儒雅的人,从不和直脾气的卓清正面冲突。此前朝廷的心力一直在平叛上,崔和和卓清就算有冲突也没有摆出来,杨佑想着,可能再安稳一段时日,他们就要开始争斗了。
卓清是商洛一党,崔和是刘颇一党,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杨佑也是头疼,但又不得不用,只能尽量抓紧时间扶持自己的心腹。
每日下朝后,他都会独自在宣政殿中坐很久。
直到暮色西沉,斜阳散去。
都说晨昏交接之时,Yin阳二气混合,常常有通灵感气的现象出现,可杨佑却再也没平白做过梦,也没有再陷入任何幻境。
他和敖宸的……明明和以前频率也差不多……就是最近忙于政事少了点。
还是因为,敖宸的灵力本身就在逐渐变少?
这一日陆善见留了下来,他表现得还不错,被杨佑调到了尚书省做小官。
陆善见执意留下,站着陪杨佑等到了天黑,什么都没有发生,陆善见只好说,“陛下,您是否还在想着要解开龙神的阵法?”
杨佑怔了怔。
陆善见跪下,“臣已然说尽了理由,若是陛下依然坚持要替龙神解开阵法,还请陛下想想。天下不是陛下一个人可以决定的,陛**上系着多少臣子的身家和未来?陛下就算不念着相隔甚远的万民,难道也不考虑考虑陪您多年的老臣吗?还请陛下三思。”
杨佑哑口无言。
臣子一生最大的赌注就是站队,而商洛他们,无疑是早早地将自己的身家和一生的荣耀都绑在了杨佑身上。
他不能辜负一路跟他而来的这些人的信任和寄托。
杨佑眉头紧锁,疲惫地说,“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抱着暖炉走回了寝殿,和往常一样吃了饭就批折子,批完折子就洗干净到床上躺着。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冻醒,醒来一看是敖宸手脚并用地缠着他。
敖宸虽然也每天都要出来和他见一面,但出现的时间相比以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