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安颔首,关上门,在她对面坐下。
没有音乐, 没有镭射灯, 也没有食物的香气, 不像酒吧,没有活力,甚至显得死气沉沉。
“吃饭没?”童姐问道。
江临安沉默着摇了摇头。
童姐在酒吧里看了一圈, 本想叫什么人, 却发现没有什么人可以叫,只好说道:“可惜我这没什么东西, 子瑜不在, 我也不会做饭, 只能给你泡碗泡面了, 要吃吗?”
“谢谢。”江临安浅浅道,没有跟她客气。
面前全是玻璃杯,只要一伸手就能将他们全部打碎在地上, 江临安对破碎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捡开了一些,给自己空了个放泡面的位置。
通过玻璃杯里那些蜿蜒曲折的桌椅凳子, 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人生,就很扭曲,复杂,莫名其妙。等童姐的时候,他又想了想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个,亲生母亲。
不会认的,但也不会讨厌。朋友吧,不,不算朋友,只能当作一个认识的人,从现在到以后,都只能当作一个认识的人。
童姐把泡面放在他面前,提醒道:“要等五分钟再吃。”
“我知道,也不是没吃过。”
“泡面好吃还是你家里做的饭好吃?”童姐戏谑道,翘着腿坐下,又拿起玻璃杯开始反复擦拭,明明已经很干净了,可她却还是在擦。
“你吃过我家做的饭?”江临安问道。
“昨天吃过,那做饭的阿姨二十年前就在了,和当初没什么区别。”童姐说得漫不经心,可江临安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焦虑。
“我酒Jing过敏,她也酒Jing过敏,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江临安把手轻轻放在泡面上,又热气钻出来,熏暖了他的手,“她爱我,从来都是向着我说话,希望我成为最好的人,最好的儿子,最好的继承者,我一直在向着她希望的方向努力。”
童姐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又拿起另一只,“爱你,让你以为你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又伤了你,让你从痛苦中难以自拔。要我说,她只不过是在你身上重复了一遍当年你父亲对我做过的事,你该恨她才对。”
江临安摇了摇头,“我不恨她,也不怨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魔,相反,我很同情她。”
“同情她什么?同情她有丈夫有孩子?同情她有权有钱,被所有人尊敬?她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童姐捏着杯子的手变得有些僵硬,指尖泛红,手背上的皮肤能够看出岁月的痕迹,惨白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能够将她微微颤抖的唇看得很清楚,“怀你的时候,怀你的时候江高寒说过,让我不要流掉你,他要你,要我……”
江临安看到手里的面已经不再往外冒着热气,他撕开上面的盖子,慢慢圈起一口面,吃了下去。
小时候家里不允许他们吃泡面,说对身体不好,可小舟是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做什么的人。
有时会来家里和自己一起睡,收买了做饭阿姨的儿子,哄他去买两包泡面回来,然后专门设一个夜半两三点的闹铃,拿出白天偷偷藏好的烧水壶蹲在地上等水烧开。
呼噜呼噜,烧嘴里腾出热气。
江临安会坐在床沿上等他,看着他傻乎乎地蹲在地上,看他不断小声嘀咕埋怨那水为什么还没烧开。等着等着,指示灯啪地一声熄灭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壶往泡面碗里倒水。
热气腾在他脸上,凝聚成水珠,shi漉漉的。
一碗只几块钱,可阿姨的儿子知道他们不懂,故意说一碗要几十块,小舟还觉得便宜,光是跑腿钱就多塞了不少。
然后两个人连灯都不敢开,还把窗帘拉地严严实实,一人抱着碗泡面,坐在地上吸着,小舟还会故意吧唧嘴。
吃完了,心满意足,兴奋起来,觉就睡不着了。小舟晚上会不老实,要么搭只腿过来,要么搭只手过来,缠着自己,非逼着自己和他一起听歌,耳机里反反复复地放着他弹的琴,他还会认真讲解每首曲子里面的意思,又抱怨说练琴好累,惹得自己心疼他。
屡试不爽。
泡面味重,有时候会被发现,两个人一起站在房间里挨母亲的批。
母亲总是会骂小舟,但从来不骂自己,只说让以后不要再吃了。
小舟不怕挨批,就是母亲说罚他多久多久不能过来和自己一起睡觉的时候他会哭,呜呜咽咽地抱着自己,怎么都不肯走,江临安舍不得,又只好替他求情,把惩罚时间缩短一点。
“我母亲她,其实过得很辛苦,”江临安打心里为母亲辩解道,即使他现在知道了面前这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在他心里,真正的母亲就只有那一位,永远都不会变,“家里的日子,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好过。”
“难道我会不知道吗?”童姐揉了揉头发,眼睛往上看,有些红,她按着眼角说道:“豪门里的爱情我看的多,没几个人能和自己爱的人走到最后,最终都是金钱赢了爱情,是我天真,以为以你父亲的胆识和地位,我会过得很好,别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