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若是自己不爱他,在看到这些文字时定会觉得恶心。
可自己爱他,便觉得他的字变成了一根根挠人心弦的狗尾草,挠地自己心神不宁,甚至会不由自主地代入进去。
氤氲,泥泞,chaoshi,吞吃,搅动。
他急忙把笔记本合上,恨不得在上面写上禁书两个字,再买个最贵最坚固的保险柜,弄上几层的锁,打包扔进海里去。
“你在想什么?”童姐终于放过了满桌脆弱的玻璃杯,抽出一支烟点燃,烟雾升起,迷蒙了她的双眼,“或者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先问你吧,”江临安把笔记本拨到一边,拨远一点,随后又觉得不好,又给拿回来了,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若是我父亲要娶你,你会答应吗?”
童姐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爱他了。”
“可你和他做了。”
她往地上抖了抖烟灰,“我也和子瑜上过床,在我这个年纪,上床和爱,是不划等号的。只有你们,”童姐看过来,“你和小舟这个年纪的孩子,才会想着一定要和爱的人上床。”
江临安觉得自己这两天把过去十八年没听过的污言秽语全听了个遍。他分明只是喜欢着他的舟舟,别的想法都还没有出现过,可现在,他发现好像和爱的人在一起后,上床这两个字是理所应当的。
童姐看到了江临安脸上表情的变化,笑了一声,问道:“你不会真没想过和小舟上床这件事吧。”
江临安没说话。
“有什么嘛?你都成年了,上个床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还是把措施做好。”童姐说的很认真,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指导该怎么做措施。
“我和舟舟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江临安赶紧打断她,他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是手指不停地在笔记本黑色的封面上画着圈。他控制了自己的表情,把所有关于小舟的悸动全都转移到了手上,“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会答应吗?”
童姐摇了摇头,“不会的,你放心,我现在对婚姻没有什么兴趣,唯一有点兴趣的,就是你的未来。你的问题我回答了,该换你回答我了吧?”
江临安站起身,椅脚在地上摩擦出难听的吱嘎声,他把手里的笔记本拿好,仔仔细细地,生怕弄脏或是掉了,“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更喜欢一个词,顺其自然。”
他没有道别,而是径直朝着玻璃门走去,现在挺晚了,得回去了。
要不然,那个小孩儿脾气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手刚刚触上门把,童姐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说小舟傻呢,Jing出天了。就刚刚那一会儿子的功夫,他居然把我和江高寒睡过这件事捅给了子瑜。”
“那又如何?”江临安没急着走。
“之前我告诉过他,我有一个可以用来威胁江高寒的筹码,而这个筹码,就是子瑜,”童姐望着他的背影,“两个市长候选人,一个是江高寒的人,另一个,是子瑜的哥哥。”
只要不是江家的人,其他任何人坐上那个位置,蒋家都可以接受。
江临安对这一点很清楚。
而不论欧阳子瑜与童姐是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江临安觉得他对童姐的爱意是真的。
如此想来,他的小舟好像真的不是太傻。
“你家舟舟才不会让你顺其自然,他不想让你回去。”
“小舟不是说他是个大人了吗,他不是想护着我,想站在我的前面吗?那就让他护吧,对我来说,这也算是顺其自然。”
刚刚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现在走出去,夜色更浓,空气都带着冷气,能看得清楚呼吸,从酒吧走到学校的路不是很长,但也不是那么快就能走到的。
冬天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只觉得天空雾蒙蒙的,什么都被遮住了。
笔记本他换了好几个姿势来拿都觉得不太好,换来换去,最后还是只能拿在手上,护在身前。
夜里的风不会吹地很大,但会吹得人很冷,江临安觉得冷了,再吹下去,可能还会感冒。明天是考试,最好是不要感冒。
从酒吧出来以后,这两天的疲惫感骤然上涌,淋雨又挨了一棍子,没怎么休息好,一时间头晕脑胀,总觉得越是想不要感冒就越是会感冒。
快走到校门口时,头痛感就越发明显了。
这时候宿舍楼和学校已经不能进了,只能翻墙进去,想到这儿,就更头疼了,等回去还得照顾小孩儿的情绪,也不知道小舟睡没睡,最好是睡了。
江临安按了按太阳xue,准备往着门最矮的那个位置去,眼睛有些花,似乎看到门下蹲着个人。
风吹过去的时候,那人的碎发也在风中晃动。
江临安突然止了步子,不想往前了。
他知道那是谁,再浓的夜色他也能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他的舟舟,小可怜似的,小乞丐似的,抱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地蹲在门底下,像条狗,尾巴耳朵都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