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玩偶没了,新玩偶也没有出现。在黑夜里李无波蜷缩在被窝,四周是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惊慌地很,只好把枕头抱在怀里,捱到半夜迷迷瞪瞪也就睡了过去。从此后他就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替代的。再重要也不行。
李家是经销商起家,跟沈常的商超业务密不可分,两家一直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李无波遇见沈常的次数并不少,随着他年纪增长,沈常送他的东西也偏向成熟,李无波几次想向他要一个跟大熊一模一样的玩偶,但人来人往他说不出口。
尤其是沈常从来没有送过沈宁这样的礼物。
沈常把背后站着的沈宁拉出来,介绍他们认识。那时候的沈宁个子很小,Jing致漂亮得像是瓷娃娃。李无波想这是沈常叔叔送我的新玩偶吗?但沈宁的个性跟外表全然不同,他敷衍地跟李无波交换名字,然后躲到窗帘后,一整晚不再出来。李无波知道了,他不是玩偶,玩偶是没有腿不能走的,不然大熊先生早就赶上他,在他放学时坐在家门口等他,不会因为搬家就完全遗失。
升入高中时李无波已经忘却了童年玩具的存在,跟沈宁每天来回不同,他跟家里说要在外面住。徐薇乐得他不在,给他办了住校,开学前他收拾东西,满心欢喜地搬入校舍,一坐上车他就要司机加速加速加速,用逃跑来形容都不过分,能逃一时就逃一时,片刻也好。
住校的人非常少,除了些实在顽劣家里管不动的纨绔子弟,就是靠成绩或特长考入的学生。李无波爱好享乐,天然就融入第一群体,反正他有钱,徐薇给的卡没有限额,对高中生的挥霍绰绰有余。
他的高中生涯跟之前没有太大变化,身边都是跟他一起名校升学上来的富二代。沈宁多了个便宜哥哥,李无波借着偷懒的名义在医务室跟赵邯郸相识,他比沈宁有趣的多。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比沈宁有趣的多。上帝是公平的,给你的总会在别的地方讨回来,李无波认同这个理论。
第一学期过去一半,期中考放榜。我们学校也需要这种东西吗?李无波问沈宁。沈宁指向榜首,说需要,因为有的人需要奖学金。李无波抬眼望去,榜首的名字叫郑鸿。我爸打算资助他。沈宁说。李无波挑挑眉,因为他很优秀?
非常。沈宁说。
很少听见沈宁这么夸人。李无波对这个名字留下一点印象。
周末时他回家,门口摆着男人的皮鞋。李无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脑子像放在油里煎。他一路横冲直撞,把门关得震天响。就这么难得一次回家,亏他在几个星期前就为自己造势,回来后还是一如既往连母亲的脸都看不到。她的男朋友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连分一点注意力给他的亲生儿子都做不到?
第二天徐薇主动来找他,穿着丝绸睡衣,头发盘在头顶。她在敷面膜,雪白的一张脸,所有表情都埋藏在粘稠的Jing华ye之后。她知道李无波生气了,当然,他生气得这么明显。她伸手想摸李无波的头,被他一歪头躲过去,徐薇脸上便有些讪讪,面膜发起皱来。她赔笑,把一打名册交给李无波,说你来选吧,住要住得舒服些。李无波翻开发现是校舍的添置用名册,后面一串密密麻麻的人名,是住校人员的名单。太长了,他倒过来看,最后一个是“z”开头的郑鸿。
李无波在他的名字上画上圈,说,这个人我认识,沈常叔叔想资助他。
他毕竟是徐薇的儿子,她看他一眼说,那刚好,就不要你沈常叔叔破费了。我们来资助。
到最后,沈常叔叔还是给了他一个新玩偶。
☆、陷阱
按顾医生的说法,现在沈宁已经进入恢复期。他之前住院做过激素冲击,出院后打了几个疗程的血管扩张剂,现在主要是支持治疗,每天肌rou注射维生素B1和B12。顾扶芳持续来了一周,今天赵邯郸忽然有了兴趣,在一旁跟着看,针头戳入注射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医生说你想学吗,如果你可以给沈宁注射,对我们都会方便些。
赵邯郸跃跃欲试,结束后找顾扶芳请教了一番。当他听说最常用的注射部分是tun大肌时,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医生走后,赵邯郸把沈宁的被单拉下来,看到他腿上褪去的青紫色,只剩淡淡的一点痕迹,像彩色铅笔描在白纸上。现在去找医生解释是不是太迟。他想道。
他帮沈宁按摩注射后僵冷的肌rou,帮他穿上宽松的居家服。然后他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说:“好像被发现了哦。”
沈宁神色淡定,赵邯郸瞥他一眼,说:“你怎么一点也不慌张。”
有什么好慌张。沈宁奇怪地看过来,他从床头摸到一副眼镜戴上,厚重的镜片下世界依然模糊。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发现吗?”
沈宁怕很多东西。他怕人太多,怕橱柜被打开,怕车祸,怕醒不来的噩梦,怕离别。但他不怕这个,他不怕被发现。一是,他可以把一切都推到赵邯郸身上,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双目已盲,无力反抗,二是,他可以捻着这个做赵邯郸的把柄,他之前太傻了,如果他稍微有一点念头,透露一点他们黑暗中秘密的口风,赵